上市公司“不务正业”伤了谁
CFP图■本期主持：本报
宋璇
■本期嘉宾：宋颂兴
南京大学商学院教授崔新生
中国价值指数首席研究员编者按：似乎没有哪个市场能像金融市场那样实现财富的快速增值。对于手握重金的上市公司来说，在实业投资回报漫长的情况下，到金融市场快速“捞一笔”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开始“舍本逐末”，将大量从资本市场上募集来的资金用于金融理财、炒股；投资非主业项目，企图实现跨界“多元化”。短期来看，这些投资或许成为利润的新话题和利润增长点，但长远来看，风险却不断积聚。现状恋上理财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上半年以来，发布购买理财产品的公告多达300份，涉及公司近200家，滚动投入最大资金量超过800亿元。这些数据都超过2012年全年的数据。第三季度上述数字又出现大幅增加10月8日，中小板8家公司一起发布购买银行理财产品的公告，几家公司合计涉及总金额达到31.3亿元。上述公司中，有不少都提升了使用购买理财产品的金额。以以岭药业为例，该公司公告称，公司拟在满足日常支付需求的情况下，通过使用自有资金投资银行理财产品和货币市场基金的方式加强流动性管理，提高资金效益，使用资金规模不超过8亿元。今年6月，公司决定购买理财产品的金额为5亿元。此外，使用超募资金理财的公司也不少。上述8家公司中，红旗连锁就发布公告称，使用不超过3.3亿元的闲置募集资金及2.72亿元的超募资金购买商业银行发行的短期保本型理财产品。红旗连锁上市之时，募集资金净额约为8.89亿元，其中，超募资金为2.73亿元。这就意味着红旗连锁几乎将所有的超募资金都用于投资理财。事实上，这只是上市公司热衷投资理财的冰山一角。2012年年底，证监会发布了《上市公司监管指引第2号——上市公司募集资金管理和使用的监管要求》(下称“2号指引”)，允许上市公司对暂时闲置的募集资金进行现金管理，投资安全性高、满足保本要求、流动性好的产品，并要求不得影响募集资金投资计划正常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上市公司理财运动就此展开。“2号指引”文件实施之后的两个月内，就有20多家上市公司发布公告批准使用闲置募集资金购买银行理财产品。今年6月“钱荒”期间，理财产品收益走高，上市公司就为银行输送了近70亿元。据统计，截至7月2日，已经披露购买起息日在6月份的银行理财产品的上市公司有57家，涉及购买理财产品97次，合计购买金额约69.3亿元。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上半年以来，发布购买理财产品的公告多达300份，涉及公司近200家，滚动投入最大资金量超过800亿元。这些数据都超过2012年全年的数据。第三季度上述数字又出现大幅增加。实际上，上市公司募集资金之后，“不爱主业，爱副业”的问题非常突出。有媒体根据WIND数据统计，自2012年年初至2013年3月4日，A股市场通过首发、增发、配股、可转债等方式共募集资金超过5000亿元，但最终投入项目中的募集资金仅2000多亿元，资金使用效率不到一半。银行理财产品在中国是“影子银行”的一种。银行理财产品的运作，经过清理和规范后，不知又有几人笑、几人哭？炒股成瘾像哈投股份投资股票赚钱的公司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参与“炒股”的上市公司都在为“套牢”发愁。如金陵药业在2012年，先后买卖170多只股票，截至去年年底，亏损318.3万元除了热衷购买理财产品之外，上市公司也非常热衷参与股权投资，这当中包括长期股权投资和二级市场的股票炒作。Wind资讯统计显示，剔除银证保等金融机构，今年上半年共有915家上市公司有投资记录，占所有上市公司的四成左右。其中，有72家公司，持有证券的数量超过10只。仔细来看，投资数量靠前的分别有，罗牛山、弘业股份、中国建筑、恒生电子、中国交建、雅戈尔、中国中铁、东方创业、杭州解百、紫金矿业、江苏舜天、嘉宝股份、友谊集团等公司持有股权投资的数量都在20只以上。弘业股份以24只股票的投资个数，超过了雅戈尔成为A股股票投资数量最多的上市公司，这个数量也超过了中国人寿、华泰证券、中信证券、中国平安等金融机构。不过，弘业股份投资股票数量虽然较多，但投资金额却并未超过雅戈尔。今年上半年，雅戈尔股票投资金额达到6.09亿元，弘业股份只有3272万元。除了参与二级市场的股票操作之外，近年来，参股金融的上市公司也非常多，尤其近期民营银行呼声渐高的情况下，参股金融公司成为一个非常亮眼的题材。值得一提的是，在炒股大*中，也有几家上市公司靠炒股发了财。据报道，以经营能源、建材、地产等业务的哈投股份，近年来的业绩基本靠炒股支撑。2010年，哈投股份出售民生银行股票获益2.01亿元，占净利润的76.60%。2009年，出售民生银行股票获得收益18775万元。2008年，哈投股份出售其所持民生银行的6500万股股票，给公司带来了高达3.87亿元的收益，而当年公司净利润仅为2.89亿元，如果剔除炒股收入，公司则是亏损的。不过，像哈投股份投资股票赚钱的公司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参与“炒股”的上市公司都在为“套牢”发愁。如金陵药业在2012年，先后买卖170多只股票，但截至去年年底，亏损了318.3万元。正当金陵药业沉溺股市时，其生产的脉络宁注射液却频发严重不良反应，而上了国家药监局的“黑榜”。跨界地产虽然房地产行业利润高、市场大，以上市公司的规模和资金优势，进入门槛也不算太高。但与多年来以地产为主业的老牌房企相比，这些半路出家、毫无地产开发经验的上市公司要从中谋利，谈何容易上市公司炒房的热情也不容小觑。从上市公司2012年披露的信息看，包括雅戈尔、云南白药、维科精华、海信电器等151家非房地产类上市公司的业务中有房产投资记录，与炒股一样，热衷炒房的上市公司也是苦乐不均。据统计，纺织类上市企业维科精华在2012年的炒房成绩较佳，虽然去年亏损约1.69亿元，但房地产项目却盈利3456.24万元，成为该公司去年最赚钱的业务。与维科精华相反，云南白药却屡屡因为房地产业务受损。云南白药近日表示将退出房地产开发业务，引发了市场的热议。早在2006年4月，云南白药和其他一些医药企业一样，忍不住房地产热浪的诱惑，注册资本1000万元，成立了云南白药置业有限公司，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房地产经营之路。而随着房地产营业模式的改变和国家调控的趋严，它又同越来越多的医药企业一样，开始了房地产大逃亡。从2005年到2012年，云南白药在营业收入和净利润逐年递增的情况下，主营药品的毛利率及占总收入的比重却在逐年下滑。云南白药2012年年报显示，2012年白药置业亏损近16万元。而据统计，自2006年成立白药置业以来，该公司不仅没为云南白药赚一分钱，营业6年反而累计亏损60万元。云南白药在房地产行业可谓是门外汉，这次房地产经营的折戟，也为许多眼馋房地产暴利的上市公司敲响了警钟。云南白药也发布公告称，转让房地产公司是为深入贯彻执行“新白药大健康”战略，更加专注主业。好在云南白药醒得比较早，没有一条道上走到黑，及时踩住了“不务正业”的刹车。多位市场分析师指出，高回报、高盈利能力正是地产业吸纳资本的指针。多家机构数据显示，近年来地产业的整体毛利率在30%至40%，在行业中表现居前。而毛利率一旦超过40%，就迈过了“暴利”门槛。以冠城大通为例，2012年，该公司漆包线业务营业收入31.56亿元，但营业利润只有1.33亿元；其房地产业务规模与漆包线相当，营业收入为29.43亿元，但营业利润14.2亿元，是前者的10倍以上，毛利率为48.22%，是前者的11.5倍。不过，有分析人士提醒，虽然房地产行业利润高、市场大，以上市公司的规模和资金优势，进入门槛也不算太高。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与多年来以地产为主业的老牌房企相比，这些半路出家、毫无地产开发经验的上市公司要从中谋利，谈何容易。原因缘何不务正业从企业本身的角度来看，企业上市的成本较高，上市之后如果主营业务的持续性不佳，为了支持股价，上市公司需要寻找一些“快钱”来维持利润的增长上市公司“不务正业”现象愈演愈烈，炒股、炒房、理财、房贷、游戏、影视……可谓五花八门，有的公司靠“不务正业”粉饰了业绩，有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令亏损的业绩“雪上加霜”，更让投资者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会为上市公司的“不务正业”而“买单”。那么，促使上市公司热衷理财和“转业”的原因是什么？崔新生：影响上市公司资金使用的因素有多方面。从企业本身的角度来看，企业上市的成本较高，上市之后如果主营业务的持续性不佳，为了支持股价，上市公司需要寻找一些“快钱”来维持利润的增长。内部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上市公司盲目追逐上市，对产业本身缺乏深刻的理解，缺乏价值引导。特别是一些新上市公司，上市之前是缺钱，但上市之后突然获得巨量资金，却不知应该如何使用，只能选择投资理财的方式。宋颂兴：观察企业资金使用情况时，需要从不同产业的角度来分析。目前，国内产业面临一个核心问题是产能过剩。部分行业市场竞争激烈，但利润非常薄弱，因此不少企业考虑寻求新的发展领域和方向，但新的领域和方向的发展需要人才、技术和市场的积累。可是，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必须回报股民，承担着较大的业绩压力，一些急功近利的公司就将资金投入了理财市场。影响是否应该遏制非主营业务的扩张没有一个基本标准，会助长上市公司的投机心理，因此监管机构还需要细化上市公司相关的信息披露监管内容A股市场里，上市公司“不务正业”的传统可谓由来已久，而且随着去年12月证监会关于允许上市公司使用闲置募集资金购买安全性高、流动性好的投资产品的信息发布后，上市公司更是纷纷肆无忌惮地开始重金购买银行理财产品，有的甚至舍本逐末，置主营业务于不顾。那么，该如何客观地看待这些投资行为？宋颂兴：不能全盘否定上市公司的股权投资行为。上市公司如果有闲置资金可以考虑在短期内分散风险的投资。主业发展遭遇瓶颈的企业，给自己寻找出路，说明这个上市公司还是积极进取的。长期做一些股权投资，扩展新的领域，这样既能保证股东权益，又能在股权投资过程中，找到新的发展领域和合作伙伴。崔新生：上市公司进行投资理财和股权投资时，需要监管机构严格信息披露。以上市公司投资房地产来说，修建自有房产对上市公司经营确实有益，但原本或许只需要1000平方米的土地，最后却变成了一万平方米，这样的投资是否有必要，公司在开展专项计划时是否详细披露了原因等问题，这些都是公司在对外投资和资金使用方面需要细化的过程。非主营业务的扩张没有一个基本标准，会助长上市公司的投机心理，因此监管机构还需要细化上市公司相关的信息披露监管内容。焦点为何扎堆金融关于民营银行，目前监管机构仍在讨论，金融领域的投资需要结合*府*策和企业自身发展的情况来综合分析值得关注的是，在民营银行的口子放开之后，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都表示要参与民营银行，如何看待民营企业积极介入金融业的问题？崔新生：关于民营银行，目前监管机构仍在讨论，金融领域的投资需要结合*府*策和企业自身发展的情况来综合分析。但就二级市场而言，需要强调的是无论是否参与民营银行，上市公司需要及时进行信息披露。近期不少上市公司都传出要参与民营银行的消息，股价出现异动。最后市场传言并未得到证实，因此，在处理市场敏感消息方面，需要更加透明和及时的信息披露。宋颂兴：民营企业涉足金融业可以说是企业多元化发展的一种表现。不过，国内企业多元化发展的成功案例并不多。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企业本身发展历史不长，主业领域还没有巩固的基础，市场培育、人才积累、技术研发和投入等方面都还没有强大的实力。在主业领域尚没有深耕，就去多元化，很容易拖累主业，最后企业被整体拖垮。国内企业普遍存在一旦出现新领域，就一窝蜂投资，以为只要抢占先机就能成功，最后出现产能过剩。因此，需要审慎看待企业跨界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向上下游的拓展比较成功的可能性较大，横向扩展的成功概率较小。趋势如何权衡主副未来企业的发展由市场决定，企业的价值由市场去判断。如果一个企业热衷投资理财产品、炒股，而不专注发展实体业务，二级市场股价自然会有所反应，企业自然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在一些人士看来，“两条腿走路比一条腿更加稳健。”但也有观点认为，多元化发展并不意味着全盘皆赢，跨界经营的红火也不可能掩饰主业“不主”的问题，如果伤了“根本”，企业又将如何自救。那么，未来企业要如何在主业和副业之间取得平衡？崔新生：上市之前，监管部门对于企业主营业务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但上市之后，对于上市公司的主业和副业的监管就比较模糊。主要原因在于，监管部门在新股发行门槛方面，过于强调财务指标而忽视了产业特性。上市之后，原来的产业发展潜力可能已经大不如前，导致盈利下降，但为了维持股价，上市公司并未指定详细的战略规划，而盲目的投入时下比较热门的副业中去，最后的结果就导致越来越多矿业概念股、医药概念股、重组概念股的出现，助长了市场投机。因此，监管部门需要以产业发展为依托，建立更为细致的产业引导和规划。宋颂兴：什么叫主业，什么叫非主业，这些都很难区分。因此，衡量企业发展需要从企业文化、管理水平方面着手。从上市发行的源头来看，监管机构只要改变原来的行*审批方式，回归对信息披露监管的职能。淡化对企业主营业务的严格审核，三年后企业的发展应该由市场来决定，而不是监管机构决定。未来企业的发展由市场决定，企业的价值由市场去判断。如果一个企业热衷投资理财产品、炒股，而不专注发展实体业务，二级市场股价自然会有所反应，企业自然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当中，监管机构只要确立相应的规则，且上市公司不违规即可。